晚上,早在城门前两个多小时,科尔弗就离开坚守十三年之久的岗位,来到乌拉尔城的晚集市中。
作为马吉努·诃瑟城主手下的悍将之一,科尔弗可谓相当出名。集市上的人们一瞧见那刀疤一般的皱纹,鬣狗似的头发,都会选择挪开视线匆匆走远。
科尔弗在小酒肆买了一筐六瓶装的黑麦酒。卖酒的婆婆颤颤巍巍往竹筐里额外塞了点熏肉干,说什么都不敢收钱。
老婆婆的眼神很虚,害怕当中掺杂一丝怨恨,科尔弗早就习惯了这种眼神。
也没硬要塞钱,科尔弗提着竹筐走了,临走前还捎走店里一辆木轮推车。
没人敢问城卫队头大人要这个破破烂烂的推车拿去做什么,只是在心里咒骂他的贪婪。
科尔弗的家离南城门不远,是一所看上去气派的小庄园,不过疏于打理的花园略显荒芜,大部分的落地窗都蒙上一层灰尘,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回到家,科尔弗爬上屋顶,将一筐晒好的辣椒干拿进屋,喝完六瓶酒吃完一筐酸辣椒干,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
科尔弗披上一件斗篷,一个人出门。
从城南出发,沿河边向东走,绕过城主府,驻足眺望一会儿,经过城市中央以前冒险家齐聚的公会酒馆,进入已经休息的城西集市,再回家。
这条路科尔弗已经走了很多次,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他带了一辆木推车。
出门的时候,木推车上还有一个个小巧的麻皮袋,再次到家的时候,推车上已经空空如也。
门是虚掩着的,正厅的灯是亮着的,显然,有客人来了。
他穿着一身红袍,坐在科尔弗吃饭时用的椅子上,默读一本书。
《福音·三千代后世录》。
关于这本书,科尔弗熟悉得很。
“您终于回来了,科尔弗队头。”年轻的红衣主教微笑道,“或者,称呼您为前裁判长吉拉大人更为妥当。”
科尔弗已经很久没从别人口中听到吉拉这个曾经尊贵的姓氏。
“你叫什么名字?”
科尔弗用平缓的语气问。
“为您洗涤罪恶之人。”
红衣主教放下书,向天祈祷,八种颜色的光编制成一幅天使播种的言灵图。
“我们难以想象他们的牺牲,比任何美言动人,只为后世唱响新世纪的福音。可他们不会死,他们将回归主的怀抱,他们将得以永生,我们也会的,我们一定会的。”
“迷途的羊不是因为迷失方向而离群,任何一颗心中都会存有反抗的种子,可如果没有仁慈的皮鞭,它们会在草原的尽头坠入悬崖。”
“幸于他们一代一代的启示,我们不再用牙齿碾碎食物,而是用牙齿延续生命,承载主的光辉。”
这段话出自《福音·三千代后世录》,第二章第九节,两千七百代之讴歌。
红衣主教一字不落颂读,科尔弗沉默地听着,没有打断,直到那个充满圣洁气息的言灵图化为一道审判的闪电劈在科尔弗的身上。
然而,无事发生。
“他们什么都没告诉你么,还是他们也不愿相信。在真实面前,虚假的力量又有什么意义?”
科尔弗叹息道。
红衣主教的神情开始发生变化,想要说些什么,可喉咙像被一整块粗面包堵住,在科尔弗的注视下,整个人开始枯竭、风化,死亡。
“原谅我,孩子。”
科尔弗将红衣主教的残骸收集起来,埋在花园中,回到正厅,拿起桌上那本新约圣经,扔进壁炉的火堆中。
没有多少人知道,柯佴芙·吉拉,教廷神国中央裁判所前任裁判长,是圣历第八纪元天使神默示的传火者之一。
那本《福音·三千代后世录》,是他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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